饥饿里的小阳春
也许是党和政府在大饥荒面前忙于抗灾,也许是他们觉得用适当的在基层对政治管理和文化上进行放松,可以降低人民因饥饿和因饥饿导致的死亡而对政府的怨恨,这种怨恨到1961年时已经开始在城市和农村地区暗暗地滋长起来,同时社会上也悄悄地在流传台湾蒋党试图窜犯大陆的消息,从1961年开 始以后,中国大陆的政治文化生活第一次出现了自解放以来的宽松气氛。
有一天,我的同学吴XX和他的哥哥吴XX悄悄地告诉我,他们使用特制的天线,用矿石收音机收听到台湾和美国之音的广播。
吴家兄弟纯粹是为了好奇 (大概也因为比我玩单管机时的年龄大,理解敌台的宣传能力强) ,后来经常到学校透露他们收到的“消息”,也没人向上面汇报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秘密收听敌台的人实际上不少,但却没有被揭发,如果早两年,或者晚两年,这种现象是很容易引起公安机关警惕和打击的。
卖淫的现象出现了,比起今天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也只是暗娼而已,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酒楼、歌厅一类供娼妓方便活动的场所。社会上流传在成都当时最热闹的街道--春熙路,如果有皮条指引,两个面饼就可交换一次嫖娼。
报纸内容变得好看了,成都晚报从61年起,每周连载李(吉力)人先生的续写和改版的《大波》,吸引着爱好文学同学的兴趣。戏剧也开始出现了解冻征象,例如演出了川剧《王汤元打鬼》这类轻松的鬼戏和成都京剧团的连场《三侠五义》。
但最引起大家热烈反映的,还是解放后第一次公映香港左派电影公司的电影,其中,吴楚帆、夏梦主演的《绝代佳人》、《夜夜盼郎归》等成了收缩着的肚皮的最好放松。
到了1962年初,气氛更加放松,歌剧电影《刘三姐》和《柯山红日》的电影歌曲成了班上女孩子们下课后的低吟小唱,同时,市井小民则轻浮地哼着《夜夜盼郎归》里的主体歌:“妾送郎一呀嘛一杯酒。。。”
我家院子外面是一个大茶园,我每天回家必经茶园。从有一天开始,看见有人摆了一台手摇留声机在一张茶桌上,向那桌的茶客收钱,每收一次钱,放一张唱片,内容大约是解放前流行的蘼蘼之声,也有已停止播放的鸣放以前的情歌或抒情歌曲,比如《草原情歌》等,这些优美的音乐使人们多少暂时忘记了饥饿。
在许多街道的角落,一些旧社会留传过来的书籍摆在地上公开出售,这在这段时间之前和之后是不会出现的。我搭伙的一个街道食堂外面就有这样的地摊,我中午常常驻足下来翻其中的书,也就在这样的机会下,使我开始接触到解放前或者清朝出版的线装古代笔记和笔记小说并从此对它们发生了兴趣,我还买过如《萤窗异草》之类线装书。
“小阳春”政治小解冻大约持续了两年时间。
---大饥荒遗事(下)
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