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税官吏暴增是中国历史上王朝由盛转衰的一个重要信号,当皇亲国戚和天潢贵胄人数暴增,各种赋税也必然暴增,其结果是加重人民的负担,导致人民的反抗,重复历史上一个又一个“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王朝悲喜剧。
历史上“官满为患”最典型的当属宋元明。北宋建立不久,冗官就成为一大包袱。到司马光时代,官吏已经是北宋最初建立时的十倍,而这时候距北宋建立才100年。到了南宋,冗官更为严重。北宋时期以320余郡的财赋,供养一万多人的文官,而到了南宋,则以国土沦丧后的100余郡的财赋,供养二万四千多个官员。和宋朝一样,明朝也经历了官员人数由少到多的膨胀过程,到了明朝中后期,官员的人数比开国之初增加了5--10倍。
官多了,养官的费用就多了,向老百姓征收的赋税必然更多。北宋大臣韩忠彦曾给皇帝上书说:“今岁出之数,多于所入,故国计不足。臣窃计之,凡文武百官宗室之费,加倍于皇祐,而四倍于景德。三班常选吏胥之数则又过之。”宋朝的元丰年间距离皇祐年间,时间不过二三十年,而朝廷用于养活百官宗室的费用,已增加了一倍;元丰距离景德也不过80年,养官费用却增加了4倍。北宋末年的宋徽宗时期,大臣张克公也说,“今官较之元祐,已多10倍,国用安得不乏!”当时距离元祐,也不过三四十年,官数竟然扩张十倍。南宋时期,一个叫做方岳的人指出:“今东南亦非祖宗之东南矣!而兵食之费十倍于昔,吏禄之费百倍于昔,只此二事难于支吾。”十倍和百倍或许有些夸张,但在此期间官吏官俸爆发式增长,大概是没有什么疑问。
官多,自然要大肆挥霍国库资财,但还远不止于此。从整个社会来说,冗官过多,还有更大的社会隐患,那就是官员太多导致的争权夺利,扯皮内耗,以及机构膨胀带来的权力扩张,既造成政府管理的无效率也导致社会经济民众生活无序失衡。官员太多,除了内耗,就是将权力之手伸向社会,破坏社会秩序,疯狂寻租自肥。
政府对于官员过剩最常见的解决之道是,在正常机构之外不断设置新的机构,以安排冗员。那些新增的机构纯粹是叠屋架床的赘疣,毫无必要,只不过是方便无所事事的官员鱼肉搜刮百姓而已。
冗官是浪费和腐败的温床,历代有识之士都不断呼吁进行改革,裁撤冗员,以减轻百姓负担,克服财政危机。据学者王子今先生研究统计,在元朝80年统治期间,罢冗官的举措多有43起,几乎每一代皇帝都有裁撤冗员的指令,其中元世祖在17年中进行了19起,但最终冗员越裁越多。元武宗曾经放出狠话:“去岁中书省奏,诸司官员遵大德十年定制,滥者汰之。今闻员冗如故,有不以闻而径之任者,有旨不奏而擅令之任及之任者,并逮捕之,朕不轻释。”这样的威胁显得无奈又无力。明朝的皇帝也发起过11次“汰冗官”的政治运动,同样毫无收获。
冗官太多,只是因为当官的好处太多,吸引了社会上很多人挤入官场大捞好处。而裁汰冗官则要砸掉官员的饭碗,遇到官员的抵抗是不言而喻的事。宋仁宗景祐三年诏令御史中丞杜衍裁汰三司冗吏,结果有吏员500余人到宰相府第请愿,又到杜衍住所“诟詈,乱掷瓦砾”,虽然首要人物被处置,但是裁员计划也夭折。显然,靠官僚机构自身,是无法克服官满为患这个政治癌症的。既然皇权政治下无法自我消肿,那么,最终只有皇朝垮台,开始新的轮回,才能暂时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