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些,其实内心有些犹疑和忐忑,因为这显然会被认为是对六四先贤不尊重。那个悲惨的夜晚,很多年轻人失去了生命,很多父母失去了孩子,包括我十分敬佩的蒋培坤、丁子霖老师和他们17岁的儿子。后来在北京见到蒋老师,他长发及肩,时已丧子三年。如果儿子还在,都上大学二年级了。三十几年间,每想及此,沉抑悲痛如初。对于蒋老师夫妇和我不相识的失去孩子的父母,对于那个夜晚被屠杀的年轻人,我只有敬仰和痛惜,没有一字微词。
死者长已矣,但我们有幸或不幸能苟且偷生,总要对自己诚实一点,才对得起那些死难者和他们的亲人。对自己诚实,就免不了面对真实的自己。不管当初的理想多么美好,内心多么勇敢,冲动多么迫切,三十多年后, 我们这代人——就是已经熬成大妈大叔的这一代,除了数钱算计,头脑清楚的不是太多,而且很多头脑清楚的人选择做沉默的少数。
欺骗自己往往是欺骗别人的预演。作为写作者,一个基本的从业道德就是要诚实,尤其是对自己诚实,不说自己不相信的话。该被误解就被误解,该被诅咒就被诅咒,竹杖芒鞋,一蓑烟雨,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