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小友
或许谁都不会相信,如果时光倒流五十年,在韩美林最苦难的岁月里,他的好朋友竟是一条狗,也就是出了名的“患难小友”。
回想起当年在淮南瓷器厂劳动的日子,最实在的形容莫过于“根本不是人的生活,每天都像牲口一样,干活完睡觉、睡完觉干活”。但对于韩美林而言,身体的劳累根本不算什么, 精神的折磨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被人诬陷成“反革命”,没人敢理他、倒是天天有人监视他。那时的韩美林感觉自己就像个“碗胚子”,等哪天放到窑里一烧就能真正“解脱”了。
有一天,韩美林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一棵大柳树下吃饭,别人都离他远远的。这时,有一条狗走到他跟前,围着他转来转去。韩美林觉得这小狗可能也挺饿,就从碗里夹点肉皮、菜叶、面片儿给它,即便有时他自己也吃不饱,但他也愿意扔一小块馒头给这小活物,渐渐的他们就成朋友了。可能因为这只小狗长得不好看、深棕色发黑、也没什么模样,所以别人都不愿意理它,而韩美林却连自己的口粮都舍得喂给它吃,于是它就常摇着尾巴、围着韩美林转、跟他一起玩儿。
可能老天爷还是眷顾着韩美林这个本性纯良的好人,送来一只让他绝处逢生的小生灵——后来被他称为“儿子”的小花狗。就是这只其貌不扬的小狗,让韩美林在饱尝人间冷暖后,仍能在落难时感受到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仍能在绝境中得到很大的支持。
韩美林在瓷窑边干活的地方热极了,小狗却非要跑过来陪他,它不怕炉前的地面烫脚、也不怕常常冒火星子。因为小狗总来找他,韩美林就经常和它说两句心里话,反正狗也不会揭发,恐怕在那个时候,这世界上惟一不会揭发韩美林的只有这条小花狗了。回想起那段岁月,韩美林常常感叹:“我没想到,到头来把我当作朋友、我敢对它说心里话的,竟然是一条狗。虽然那时生活是可悲的,但我确实也体会到这种‘幸运’。”
除了知心,这条小狗还十分护主。这种护主情怀,从生活小事到生死关头,“患难小友”从未退缩。
韩美林在淮南瓷器厂干了一年多后,厂里人看他挺老实、而且画画出身、喷花儿也比工人们强得多,渐渐他成了车间里喷花技术的“权威”。有一天,车间主任带着一点信任感,派他外出买一趟画材。当韩美林来到火车站要上车时,他的“儿子”居然冒出来,叼住他的衣襟、死拽着不放。韩美林笑着说:“儿子,我出去办事,当天就回来,不是什么受苦的坏事儿,放心吧。”眼看火车要开了,韩美林不舍地摆脱小狗、上了车。结果,这个“小朋友”就一直跟在火车后边追。看着它呼呼跑着追火车的样子,韩美林顿时感受到一种感情,一种“高过人间情感的、真正伟大的感情”。
后来,韩美林遭遇了批斗和游行,再好的熟人、朋友,也没人敢靠前,唯有这只小狗一直跟着韩美林,叫着、跑着,不让搞批斗的人靠近自己的“爸爸”。然而,因为它对韩美林的执着,招致被三大棍棒打断了脊梁的灾祸,最终在哀嚎三天后不幸离世。事后,韩美林默默脱去留有小狗爪印的白衬衫,终日挂在墙上、久久都不舍得穿。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韩美林知道:因为那是他和“儿子”一起玩耍时,小狗扑在他身上留下的狗蹄印儿,所以韩美林将其视若珍宝,寄托对这位“患难小友”的真挚怀念。从此,他把对小狗的哀思转移到笔下的各种动物身上,没有宣纸就拿清水刷在普通的水彩纸上模仿宣纸,小动物们的形态有多么可爱自不必讲,光是它们眼睛里透出的那种童真无邪就足以融化每一颗心,让人不忍伤害这些毛茸茸小生灵的一丝一毫。即便是老鼠、狐狸、猫头鹰都画得那么令人怜惜、可爱至极。
---为何韩美林如此爱画动物?
点击图片查看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