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般的加薩地道 是哈瑪斯致勝關鍵?還是以色列「黃鼠狼」特戰隊的祭品
哈瑪斯在加薩耗費超過10年的時間,構築有「加薩地鐵」之稱的完整坑道系統,複雜的程度恐遠高於「伊斯蘭國」在伊拉克法魯賈、摩蘇爾城內構建的工事,勢將成為以色列軍方最大的威脅。
根據今日美國(USA Today)報導,在哈瑪斯 (Hamas)超過10年的經營下,主要以水泥構成的加薩坑道如今星羅棋布,總長度估計更超過480公里,且隨著時代發展而存在3種不同型態,如何控制、摧毀猶如地下迷宮的坑道系統,被外界軍事專家以及分析師視為以色列軍方重要戰略目標,並使得對加薩地區的攻勢,與以往所知的城鎮戰有著極大的不同。
美聯社也引述美國陸軍退役少校、 現為西點軍校現代戰爭研究所城鎮戰講座的史賓賽(John Spencer)說法,指出以色列軍方在加薩地區重重坑道,以及人口密集的住宅區作戰、情形「就猶如走在街上等著挨揍一般」,且防守者「有充裕的時間思考何時、在何處以及如何發動攻擊」,無疑會是一場「敵暗我明」的戰爭。
源起於走私,哈瑪斯耗費逾10年經營「加薩地鐵」
加薩地區地下坑道系統,最初源於走私的需求,以色列分析師海赫特(Eado Hecht)向聯合國提供的證詞之中,由於以色列、埃及的嚴密控管,使加薩地區實際上處在封鎖的狀態下,也因此為了獲取外界的物資與貨品,出現了走私用的地道,且在時間推移下,當地出現三種不同的坑道:除了通往埃及、通往以色列的坑道,另外還有在加薩地區內縱橫交錯、可作為指揮所、儲藏設備以及發射陣地的坑道。
加薩地下坑道系統在積極發展下持續延伸完備,哈瑪斯組織領導人在2021年宣稱坑道總長度已超過311英里(約500公里),約當紐約市地鐵系統總長的一半,因此也被以色列軍方稱為「加薩地鐵」(Gaza Metro),其中部分坑道深度更超過60公尺,相當於20層樓或機場塔台高度。
有鑑於此,美國近年來持續向以色列提供專業顧問以及經費,協助偵測加薩地道的確切位置,並且發展能夠摧毀地道的技術。報導指出,自2016年起,美國國會在向以色列提供的軍援之中,撥出3.2億美元(約103.7億元新台幣),挹注美、以合作對加薩坑道進行「偵測、地圖繪製以及摧毀」的任務,並在2021年沿著以、加超過64公里的邊界地帶,構築完整的地下水泥圍籬,同時部署了反坑道的感測裝備。
根據現年85歲,曾於10月7日攻擊中遭擄,而後獲釋的以色列婦人麗芙席茲(Yocheved Lifshitz)描述,加薩地下坑道猶如「巨大的蜘蛛網」,人質往往被迫在坑道內花費數小時,在用餐地點以及平日關押的寢室之間移動,其坑道系統之龐大可見一斑。
前所未見的軍事挑戰
以色列軍方已針對坑道作戰成立名為「薩穆爾」(Samur, 希伯來文「黃鼠狼」之意)的特戰單位,試圖在狹窄的坑道系統之中,找出哈瑪斯組織包括火箭發射裝置、地下軍火庫,甚至指揮官居所和其總部的所在,此外還包括逾200名人質的關押處。
曾在2019年至2021年之間,主導美軍與以、巴雙方安全協調事務、退役美國陸軍中將史瓦茲(Mark Schwartz)指出,這將是以色列軍方未曾經歷過的作戰方式,「甚至恐怕連美軍都鮮有經驗」。
在以色列與哈瑪斯爆發衝突之後,拜登政府隨即派遣部分美軍綏靖任務最有經驗的專家,前往以色列提供協助,其中包括陸戰隊中將葛林(James Glynn),他曾在伊拉克戰爭中兩度指揮法魯賈(Fallujah)戰役,並在2004年11月的第2次法魯賈戰役中,以超過萬名美國為首的聯軍兵力,在城內進行逐戶巷戰,掃蕩當地約3000名叛軍,最終雖然殲滅約2000名叛軍,美軍卻也有近百名官兵陣亡,使此役成為伊拉克戰爭最為血腥的戰事。
以色列特拉維夫巴伊蘭大學(Bar-Ilan University)的「比金─沙達特戰略研究中心」(Begin-Sadat Center for Strategic Studies)主任夏米爾(Eitan Shamir)指出,哈瑪斯所打造的地下坑道系統比「伊斯蘭國」(IS)更為先進,旗下戰士訓練與武器也更加精良,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軍事分析師瓊斯(Seth Jones)則表示,加薩地區在全面遭到封鎖、平民無處可逃的情況下,使作戰環境更加複雜,且百姓傷亡程度必定高於法魯賈或摩蘇爾。
以軍的遙控機器人與「黃鼠狼」小隊
在以色列宣布戰爭進入新階段之後,專家指出,除了正規地面作戰單位,以色列軍方也將投入專精坑道戰、隸屬於戰鬥工兵部隊「雅哈隆」(Yahalom)旗下、代號「黃鼠狼」的特戰單位,專責破壞加薩坑道系統,並且搜尋、救援遭擄的人質。
根據夏米爾說法,自從2014年的以哈衝突之後,以色列就開始針對加薩坑道系統進行情報蒐集,並且積極培訓坑道作戰專家,其中最為核心的便是成立極機密、被外界以「實驗室」(the lab)代稱的研究機構,糾集了不同領域的專家,研發各種反坑道戰術與技術。根據美國國會資訊,以色列除了研發適用於坑道作戰的遙控機器人之外,同時還發展出利用聲學、震波等,偵測坑道挖掘與動靜的技術。
夏米爾也表示,部分加薩坑道深入地底,且為水泥結構,因此足以抵禦敵方炸彈的攻擊,足供哈瑪斯戰士支撐數個月之久,屆時以色列地面單位將面臨如同「打地鼠」遊戲一般、利用坑道神出鬼沒的哈瑪斯戰士的攻擊,此外哈瑪斯也必將部署狙擊手、即製爆裂物(IEDs)以及無人機,使以色列軍方面對防不勝防的威脅。
且夏米爾指出,一旦以色列軍方深入加薩地區,開始摧毀哈瑪斯坑道,救出人質的機率就微乎其微,因此初期將以戰術性試探的攻勢,逼迫哈瑪斯必須進行人質釋放的協商。
以色列戰略與歷史專家魯特瓦克(Edward Luttwak)在其最新發表的論文之中表示,即便以色列軍方無法得知每一處哈瑪斯地道入口的確切位置,但是根據多年來對當地水泥、工程車輛動態的監控,仍能形成概括性的理解。此外,不同於2014年衝突期間,以色列地面單位搭乘裝甲防護較薄弱的M113運兵車,因而在反戰車火箭彈攻擊下,造成60人陣亡、逾百人受傷的損失,如今以軍將在重約70噸的新型「豹式」(Namer)裝甲運兵車保護下,前進加薩地帶,因此將可大幅降低以軍人員傷亡的情形。
美國對以、巴雙方的軍事協調顧問史瓦茲中將則表示,雖然以色列軍方近年來已在訓練基地內建構模擬加薩坑道的設施,供步兵、無人機與機器人單位進行戰鬥訓練,並進行戰術研發與驗證,但以軍即將面對的戰鬥強度「無疑與過往訓練會有極大不同」。
加薩坑道戰發展
坑道戰並非晚近才出現的作戰形態,而是隨著人類歷史發展不斷演進,事實上,從西元前189年羅馬共和國與塞琉古帝國在希臘安布拉西亞城的征戰,到2022年烏克蘭軍方在南方城市馬立波頑抗俄軍進攻約80天的戰役,坑道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其原因就在坑道易守難攻,往往能讓發動攻擊的一方付出慘重代價。
在2007年時,為了制裁統治加薩地區的哈瑪斯,以色列與埃及聯手對該地區實施封鎖,但此舉反而促使哈瑪斯更加專注發展加薩的坑道系統,藉此從埃及走私包括武器在內等禁運物資。以色列軍方則至少在2001年,就已注意到該威脅,當時哈瑪斯大多利用坑道,對以色列部署於邊界地帶的哨所進行攻擊,以軍「黃鼠狼」小隊也從當時開始組建,並且開始執行摧毀哈瑪斯坑道的任務。
曾在2014年參與作戰任務的前以色列國防軍士兵伯恩斯坦(Ariel Bernstein)表示,在加薩北部地帶進行的城鎮戰,基本上就是「埋伏、陷阱、哈瑪斯秘密藏身處、狙擊手」等種種威脅的總和,就像是「與鬼魂為敵」一般,「永遠不知道敵人會從哪邊冒出來」。
在美軍的越戰經驗之中,為了對付長達120公里、散佈在西貢近郊的「古芝坑道」(Củ Chi tunnels),也付出了極高代價,美軍官兵往往面對狹窄的坑道、詭雷,甚至完全漆黑的作戰環境,且即便不斷出動B-52戰略轟炸機進行打擊,仍然難以達成摧毀坑道的目標,2017年美國也曾在阿富汗,針對「伊斯蘭國」(IS)坑道進行打擊的任務中,動用了有「炸彈之母」之稱的GBU-43/B炸彈,這也是美軍威力僅次於核彈的武器,凸顯了坑道難以摧毀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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